婺剧《穆桂英》

戏曲“以歌舞演故事”，这个概念提出了一百多年，每个戏曲行业的从业者或者戏迷对这个概念总是耳熟能详。

这几年也有些专家就此展开讨论，集中在“歌舞演故事”还是“故事演歌舞”，区别就在于观众究竟是来看一个故事、而这个故事是用歌舞来表现，或者观众是来看歌舞等形式、只不过这些形式附着于故事。

但无论理论界怎么讨论，其实只是在讨论在中国戏曲里“故事”和“歌舞”谁更重要，终究没有离开王国维先生最初给的定义，“戏曲者，谓以歌舞演故事也”。

戏曲界，准确说是演职人员等戏曲的实践者，其实早已经接受这个定义，并在自己的实践中广泛使用。歌就不用说了，《霸王别姬》里的“剑舞”、《天女散花》里的“长绸舞”、《贵妃醉酒》里的“扇子舞”，都是前辈大家用多年的积累，将各种舞蹈甚至是武术和杂耍进行了戏曲化之后，诞生的戏曲舞蹈。

梅兰芳京剧《霸王别姬》

齐爱云秦腔《天女散花》

这些年，有些“实践派”走得更远些，在新编历史剧或改编传统戏里增加了很多舞蹈形式，让剧目更加华丽。有些还算不错，舞蹈是被戏曲化的，能融进剧目之中，为剧目增添色彩；当然，也有些只是为了加入舞蹈，而没有进行戏曲化，于是就显得格格不入。

当然，这些“实践派”振振有词，“戏曲是歌舞演故事，我们就是践行这个理念，把舞蹈添加到剧目里，这能有什么错？总比‘话剧加唱’高级吧。”

京剧《大梦长歌》

京剧《光之谷》

然而许多人理解，这句话多少有些狡辩的意味。我们反对“话剧加唱”，是因为这样生产的剧目就只有“歌”和“故事”，而没有了包括舞蹈在内的各种戏曲程式，表现形式就很不完整；但直接把舞蹈不加改动的弄到戏曲里面，轻则无法融入戏曲，显得不伦不类，重则“两张皮”，完全背离了戏曲内容和形式的统一性。

还用前面的例子。“剑舞”是一种民间舞蹈，虽然说不清起源于何时，但在唐代诗人杜甫的《观公孙大娘弟子舞剑器行》里面就有提到。剑是一种武器，剑术就是持剑的习武套路，既然是武器套路，那么最初一定是用来防身或者进攻的，只是后来逐渐演变成为很具有观赏性的表演方式。

年画《公孙大娘舞剑图》

而到了戏曲演员手里，剑舞就从舞蹈方式被戏曲化，并辅以“夜深沉”曲牌，招式都在旋律之中起承转合，因此攻击性进一步削弱、表演性进一步加强——这里所说的表演性，已经脱离出剑舞本身作为舞蹈的表演性，而转化为戏曲的一部分。剑舞能表达剧中人虞姬的心情，也能展示演员圆场、下腰等技术优势，更能带给观众美的享受。

由此可见，戏曲中的剑舞已经和民间武术的“剑术”和民间舞蹈“剑舞”不太一样了，是已经经过“戏曲化”的新形式，而是不像现在某些演员一样“拿来就用”。

张火丁京剧《霸王别姬》

尤其是现在一些“大制作”的剧目，舞蹈部分往往是直接从歌舞团借来的民族舞演员，他们的舞蹈技术很高，表演起来也很好看；但终究没有戏曲训练，无法把民族舞变成戏曲所需要的舞蹈，起不到“众星拱月”的作用，反而你跳你的、我演我的，油水不相溶。

作者：李想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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